第017章 对饮成双
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少年自己也没有太多的准备，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能捡回这条命，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种运气，但崔嵬也说过，运气本就是实力的一种，如果那位强大的灰衣老者在场，亦或是没有乌衣巷里那场变故，或许又是另一种结局了。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那位小姑娘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就像猫捉耗子一样，总要戏弄一番，才会真正杀死。
事情未必简单，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感觉不到任何波澜，就像叙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当听说是那位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姑娘出手后，十二亦是微微蹙眉，没想到叶贤余竟然会和她遭遇，并且还能捡回了一条命来，着实有些出人意料，不过看他此刻的状态，恐怕也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尤其是握住筷子的那只手，微微颤颤，仿佛连碗里的面条都夹不住了。
少年默不作声，不仅将碗里的面吃干净了，还将汤汁喝完，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少女一眼，有些自嘲说道：“包袱里有药，是我从外面买回来的，多买了两份，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他这趟出门，本就是为了给少女抓药，自从救下这位来历神秘的少女以后，他便想过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一些事情，终究还是有些出人意料，又想起那位小姑娘不经意间透露的消息，内心不禁有些凝重起来。
黑衣少女盘坐在床榻上，既没有动那碗馄饨，也没有让开地方的打算，目光始终落在对面的少年身上，看他熟练的将一些药材捣碎，用白色的麻布敷好，然后包扎在伤口上，做这些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很平静，不是咬紧牙关的那种忍耐，偶尔也会因为触碰到伤口而发出一两声闷哼，但大多时候都很平静，像是在做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也可能是他经常去做这样的事。
“此事因我而起，如果你今天回不来了，我也会替你报仇的。”黑衣少女看着少年微微苍白的侧脸，忽然开口说道，声音清冷，却很是认真。
她不善于表达，更不会将某些情绪溢于言表，只是一旦是她认定的事情，便会不折不扣的做下去。
比如练剑，比如杀人。
因为事关未来的一些布局和走势，所以叶贤余很认真的回答：“别人或许不可以，但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只是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安心疗伤，然后再考虑其他打算。”
如果仅以伤势而言，她远比陈丹青来得严重太多，所以这一整天来，她都不曾离开过那张床榻。
叶贤余盘膝坐下，从身后取出一道青竹筒状的酒壶来，轻轻掀开盖布，顿时一阵特殊而浓郁的香味充斥在房间里，就连不远处已经闭上双眼的少女，也不禁动了动眉头。
松花酒，让白衣崔嵬都日夜惦记着的盈月楼佳酿，可不仅仅是美酒这么简单。
叶贤余自作主张的将半壶酒递给了少女，也不管它是否和那碗馄饨一样的待遇，自顾自说道：“我救你并非没有私心，尤其是在明确了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之后，结识和拉拢的心思便自然而然的出现了，第一次是在春水巷，借你之手拔掉了他们的一些耳目，当然更多是的你出力，而我负责收尾，虽然素昧平生，但干起这些事来，还是颇有默契的，因为共同干了一件很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某种意义上，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样说或许更容易理解一些。”
“你要杀他们？”少女微微皱眉，睁开眼睛。
他们自然是指那些云里雾里的大人物。
“当然不是……如果三年前有人和说，这世上有神仙精魅、妖魔鬼怪的话，我一定会认为他疯了，但三年时间用来印证一些事并不算困难，才明白原来举头三尺有神明并非是一句空话，后来又发现其实和自己所认知的又有些差别，神仙也好，妖怪也好，其实大家都一样，也会贪生怕死，也并非无所不能，尤其是在这座嵬城里，这种差距会被无限的缩小，所以当有一天发现自己也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倒也没有太多忐忑，只是想着能早点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不是为了杀谁，而是为了自保……”叶贤余坦白说道。
床榻上那边愣了半晌，似乎为这个答案感到愕然，片刻后，声音冰冷了一点，说道：“你若想走，谁拦着你不成？”
“当初也有人这样劝说过我，而我也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后来遇到一个人，便又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比你性命还要重要的人？”那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或许吧……”
“以你如今的修为，不过刚刚触及到皮毛，莫说那些云里雾里的神仙人物，便是随意一位下三境的修士，都不是你能招惹的，若那人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被困在这里，你又拿什么去救她？”
少女淡淡的说道，倒是没有什么情绪在其中，只是陈述一件事实而已，叶贤余笑了笑，说道：“的确……没有太好的办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谓的阴谋诡计，也不过是过家家的把戏……就像今天这样，若是你我都足够厉害的话，倒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少女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是你太弱，而不是我不够厉害。
“我想让你教我修行……”叶贤余随口一句，那边沉默下来，片刻过后，他笑了起来：“我知道你肯定会说，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或许能躲过很多是非，越是纠缠越深，越是难逃最后的清算，曾经也有人和我这么说过，可我既然重来一次，不想留下任何遗憾，哈哈，好吧，其实也就是挟恩图报了，我救你一命，然后再送你半壶松花酒，这笔交易怎么看也不算太亏，你觉得呢……”
“……没劲。”半晌，少女冰冷的声音缓缓换来，却也不似方才那样拒人千里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