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戏东郭

第九章 一戏东郭

那个怪老头显出很不耐烦的神情，吹了一口气问道：“要爷爷等多长时间？”店主人道：“大约两刻钟。”

老头怒道：“真他娘扫兴。”看了看外面的鱼筐，接着说道：“罢了罢了，鱼就不要上了，爷自己动手做一条就是了。”店主人满脸疑惑，问道：“您自己做鱼？”老头洋洋自得地说道：“爷爷的这一只手掌可以当锅使，把一条鱼煎熟，你信不信？”

店主人细细地看了看老者的手，见这双手只不过是一双肉手掌，只不过比常人的脏了许多，笑道：“这位爷，您别开玩笑了，小人活了四十多岁，还不曾听说过手掌可以煎鱼的。”老头道：“爷爷就知道你们这些小辈没见过高人，爷爷今天高兴，就让你小子开开眼界。”

只见那个老头大踏步走出门外，从鱼筐里捡出一条一尺多长的草鱼，取出一把匕首来把鱼鳞刮下，把内脏掏出来扔掉，然后回到店内，把这条鱼放在了右手中，稳稳地举着，一动不动。

杨幽云好奇不已，对这种“做鱼”的方法还是头一次见，可是也就一壶茶的功夫，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烤鱼香味儿，再一看，见老者手中的鱼竟然已经烤得焦黄，周围的人目为之夺，那个店主人的两只眼睛睁得滚圆，几乎要掉出来，老头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杨幽云大惊，知道这是老者用深厚的内力把鱼烤熟的，心里佩服万分，他的一笼包子吃完后又要了一笼，边吃边打量这个老者，老者心思全在酒肉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娃娃在看他。

老者风卷残云般把一桌子的酒肉吃完，擦擦嘴，起身便要离开，顺手把那锭银子也拿走了，店主人赶忙迎上前来道：“您还没有给钱呢？”老者道：“什么钱？”店主人道：“吃饭给钱，天经地义，你这么大一个人，总不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老者道：“这是谁家的道理，爷爷怎么不知道？”说完，自顾自地走出了店门，店主人大怒，捡起一把椅子，冲着老者的后背砸来。

那老者不闪不躲，眼看就要被椅子砸中，杨幽云赶紧上前，使了一招“翻手为云”把店主人的椅子夺了下来，这一招却引起了那个老者的注意，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杨幽云，说道：“谁让你救他的？”杨幽云心里发笑，心想：“这人说话当真颠三倒四，我明明是救了你，他反说我救了店主人。”道：“前辈大人大量，就别跟这些小辈一般见识了。”老者哼了一声道：“你们华山派的门人，什么时候也学会油嘴滑舌了？”杨幽云暗吃一惊，心想：“这人好厉害，我只使了一招就被他看出来路了。”

那个店主人见椅子被杨幽云夺过去，心里更加恼怒，正待发作，却见杨幽云说道：“店家请息怒，这老伯的钱，我来付就是了。”店家怒气稍稍平息了一些，道：“既然有人付钱，我就放过这个老家伙。”那老者好歹不分地说道：“后生，就算你为我付了钱，也别指望我感谢你，我可没让你多管闲事。”杨幽云抱拳说道：“晚辈不敢指望前辈感谢。”那老者哼了一声，道：“没别的事，我老人家就告辞了。”杨幽云道：“前辈请便。”那老者打了一个唿哨，那匹野马从远处急驰而来，老者一跃而上，重新躺在马背上，然后扬长而去，杨幽云心想：“这个大千世界，真是什么样的怪人也有。”对这件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给陈踏法买完药，就回红鹤山庄了。

这天晚上，正值十五月圆之夜，素月分辉、明河共影，杨幽云独自一人在山庄之外的竹林里练习折槛手，周围的竹子被他弄得东倒西歪，四周寂静无声，练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疲乏，便蹲在一块青石上休息，便在此时，他似乎感觉有人影在竹林外晃动，他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竹林边上，打眼望去，但见约有几十个人手持火把，正在一步一步向红鹤山庄踱来，当先一人红须红发，虎头虎脑，手持鬼头大刀，正是红毛虎东郭灿，杨幽云暗吸一口凉气，心想此时师父身受重伤，万万不是这红毛怪物的对手，却也来不及思索鬼刀门的人是怎么摸到这里的。

正在没奈何间，却又听见一声长啸，啸声过后，东郭灿等人脸上现出惊恐之色，接着就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响，这马蹄声十分急促，可见马的速度不慢，远远地来了一个人，躺在马背上，杨幽云一眼就看出，这个人正是日间所遇上的那个怪老头。

怪老头骑着马在鬼刀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把鬼刀门群贼弄得溃不成军，之后来到了鬼刀门人众身后，跳下马来，一拍马屁股，那匹野马向旁边跑开了，那个老头大喝一声，一个“旱地拔葱”从原处跳了起来，跳起一丈多高，足见其轻身功夫非凡，杨幽云正要喝彩，却见那个老头飞过鬼刀门人众的头顶，径直落在东郭灿上方，东郭灿正要拔刀相迎，那个老头的身子仿佛失去了平衡似的，从半空中摔了下来，把鬼刀门的人众逗得哈哈大笑，须知从这样的高空跌下来，什么样高明的轻身功夫也得受伤，杨幽云正在为那个老头担心，却见他没事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嘴里嘟囔着：“妈妈的，演砸了。”他举起手中的酒葫芦想要喝酒，可是发现那个酒葫芦也摔坏了。

东郭灿显然是十分生气，只见他跺着脚大声骂道：“老怪物，奶奶的，你从上京城一直跟随二爷来到这里，你怎么这么难缠，二爷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你不成。”那个怪老头怪笑道：“爷爷偏要缠着你不放，看你有什么办法？”

鬼刀门一个秃顶的胖子骂道：“老怪物，操你十八代祖宗裴旻，你剑圣门难道都是你这般难缠的家伙吗？”东郭灿在旁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说道：“小子骂得好，二爷回去会重重赏你的。”那个秃顶胖子道：“谢谢师父夸奖。”那个怪老头听见胖子的骂声后，剑眉倒竖，虎目圆睁，问道：“你是何人，莫不是红毛鬼的私生子？”

那个胖子道：“什么私生子，老子姓胡，是红毛虎的大弟子胡侃。”怪老头仰天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之后道：“怪不得在这里胡说八道，原来你老娘就给你取了这样一个胡说八道的名字。”那个胖子忍无可忍，提起鬼头刀，向怪老头扑去，没等他近身，怪老头手起一杖，点中了胡侃的肚脐，胡侃一跤摔在地上，之后挣扎着站了起来，站在了东郭灿身后。

杨幽云不禁暗叫：“好俊的身手。”

那个老头变了变神色，一本正经地说道：“实话告诉爷爷，你们来这红鹤山庄却是所为何事，说出来爷爷就放你们走。”东郭灿骂道：“他奶奶的，你这个老怪物明知故问，还不是为了白虹剑而来。”

杨幽云心道：“白虹剑师父不是落在契丹了吗，他们怎么又来这里找？”

那个老头道：“我已经在红鹤山庄仔细找过了，并没有白虹剑。”东郭灿骂道：“白虹剑不在这里，可是一个老杂毛和一个小杂种在这里，老杂毛伤了我们的皇上，所以二爷非得杀了他不可。”

杨幽云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来找师父报报仇的。”

怪老头哈哈大笑道：“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老杂毛是谁？”东郭灿眼睛一立，道：“你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怪老头道：“我偏要问，他是不是叫陈踏法？”东郭灿道：“是又怎么样？”

怪老头道：“要是陈踏法的话，那你可就不妙了，陈踏法是我的私生子，我的私生子当然是想伤谁就伤谁，想杀谁就杀谁。”杨幽云差点笑出声来。

东郭灿骂道：“你当我傻呀！你们两个年龄差不多，他怎么可能是你的私生子。”怪老头笑道：“难道只有当我的年龄比你大很多时，你才能是我的私生子吗？”东郭灿不及细想，应声答道：“那是当然。”他身后的胡侃拉了拉他的衣襟，低声道：“师父，他占你便宜。”东郭灿未想明白，随口骂道：“你娘的老怪物，占二爷便宜。”

怪老头眯着眼睛，接着道：“我手里有一把紫电剑，你要不要？”东郭灿疑道：“你这个老怪物，当真这么好心？”

怪老头道：“我当然没有这么好心，我把紫电剑送给你也是有条件的。”东郭灿哼了一声，骂道：“什么条件？说出来看看。”怪老头笑着道：“只要你叫我一声‘爹’，我就把紫电剑送给你。”

东郭灿道：“就这么简单？”怪老头道：“就这么简单。”

东郭灿犹豫半晌，问自己带来的人，这一声“爹”到底值不值，有的说值，有的说不值，最后问到胡侃，胡侃道：“帮主说要得到这紫电剑可以不计任何代价，这一声‘爹’我看值。”

东郭灿听完胡侃的话后，小声道：“爹。”怪老头道：“你说什么？”东郭灿朝天喊道：“爹。”怪老头哈哈大笑道：“你承认你是我的私生子了？”东郭灿道：“把剑给我。”怪老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东郭灿问道：“什么问题？”怪老头道：“别装傻，你承认不承认你是我的私生子。”东郭灿心想：“反正这一声‘爹’已经叫过，干脆承认算了。”想到这里，点了点他的那颗红头，怪老头乐得合不拢嘴。

东郭灿怒道：“现在可以把剑给我了吧。”怪老头故作惊讶，问道：“什么剑？”东郭灿大叫：“紫电剑呀。”怪老头道：“紫电剑怎么了？”东郭灿道：“给我呀。”怪老头笑眯眯地道：“给你什么？”

杨幽云在远处哈哈大笑，心想：“这个怪老头真能作弄人。”

他听见听见怪老头和东郭灿的对话，心想，上京城中救自己的人多半便是眼前的这个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