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亲
“我跟你说，嗝。”我爸打了个酒嗝，“下午不管忙不忙的，回家一趟。”
“啥事啊？”我有些不明不白。打我记事时，我就认识王小青，在那个对男女性别都没什么概念的年龄，王小青就是我的女神，她学习好，懂礼貌，是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她长得白皙高挑，夏天喜欢穿一条白的一尘不染的连衣裙，冬天喜欢穿一身白色的冬装，搭配着一条灰色的毛巾，从小学五年级开始，便是同年级，高年级男生追逐的对象。
高中我跟她在一个班里三年，高三的时候，我被分到她的同桌，听到这一消息的我激动得整整两天没睡得安稳，她曾经向我描绘过未来的生活，她要去山大上大学，然后读研究生，交一个像川端康成一样充满文学气息的男朋友，我那时候只会嗯嗯回答她，因为我特么连川端康成是谁都不知道。刚才看到坐在后座眼神甜蜜的二人，我高中时候那个微笑中带着阳光的女生已经找到了心心念念的另一半。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掏出我在手机店买的二手E66，是我爸打来的。
“爸，啥事？”
“小米，下午忙么？”电话另一边的老爸像是喝了点酒。
“不知道啊，应该不忙吧。”
“啥事？好事。”我爸打着大舌头，“人姑娘来了。”
“啥姑娘啊？”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跟你相亲啊，前天跟你说的，忘了？”我爸听我好像不太在乎，有些急起来。
“哦，记起来了。”我突然想起来，前天吃晚饭的时候，我爸说在隔壁村里跟我联系了一门亲事，那时我刚送煎饼回来，又累又饿，他说什么我就嗯嗯啊啊的过去，现在想起来，确实有这件事。
“行行行，我去跟王叔请个假。”在工装裤上擦了擦手，我便朝王喜财的办公室走去。
“叔叔，这是给您买的东西。”走到王喜财办公室门口，我刚准备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谈话声，听声音，应该是跟王喜财回来那个男生的。
“你说，来就来吧，还带东西。”我看不到王喜财的样子，不过听声音也能脑补出王喜财咧着大嘴笑的样子。在门外犹豫了半分钟，我还是敲了敲门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你们翁婿和谐，我还指望着请半天假回去相亲呢。
敲了两下门后，我径直推门进去。
“有事？”王喜财见我进门，满脸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一板一眼起来。
“唉，在我面前你装什么装啊，你搂着你那小情人笑的跟个海狗似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我心里暗暗想到，嘴上依旧毕恭毕敬的说，“那个，王叔，我下午，请个假。”
“请假，家里有事？”王喜财问道。
“相亲，相亲。”我赔笑道。
“好事啊。”王喜财见我进来后皱着的眉头一下舒展开，“去去去，赶紧去，别耽误了跟人姑娘见面。”
“叔叔，这乡下相亲，是个什么样子啊？”我带上门出去，屋里立马传来那个男生的声音。
“嗨，能啥样啊，女方坐一桌，南方坐一桌，这男女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这事就算定下来了。”王喜财声音很大，生怕我听不到。
“草，你才是王八。”我吐了口吐沫在王喜财办公室门口，这老小子，我给他干了三年，第一年烧炭，干满一年给了一万，第二年开车，一月一千一。到了今年，还是一千一，多要一块钱比割他肉还难。要不是他答应我过段时间厂里换机器，旧机器便宜卖我几台，半年前我就走了，到哪当司机挣不到这个钱。
煎饼厂离我家有些距离，骑自行车也得半个多小时，等我骑着那辆不知道几几年产的三八大杠到家时，已经一点半多了，推门，正好跟媒人撞了个正着。
那媒人我们不管大小都叫她二婶，她五十来岁，穿着件黑色的老式旗袍，头上扎着红花，嘴唇涂得红红的，一手掐着兰花指，另一只手还夹着支红塔山。
“哟，米回来了。”她见到我，掐着兰花指的那只手便要往我肩膀上搭。
“哎哎，”我肩膀一偏躲过她，“回来了回来了。”
“进去看看满意不？”二婶笑吟吟的说道，“今年刚十九，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行行行。”我一边躲着二婶，一边朝屋里面看去，透过纱门，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有些消瘦的身影。
“来来来，姜米来了。”我一进门，坐着离门最近的二姑一把把我拉了过去，“姜米厂子里忙了点，不过，忙了才好，对吧。”
“对对对。”一个坐在内里，手上还端着茶碗的中年人立马迎合着。
那中年人我看着面生，应该是姑娘家的人。
听到我出声，一直垂着头的姑娘抬起头来，她长得很清秀，微微崛起的嘴角还有些哀怨的味道，毫不客气的说，在我们李泉镇着一亩三分地，绝对是独当一面的脸蛋。
“这二婶还挺向着我，这种姑娘，怕是提亲的人，能把门槛都给踏破了，也不知道怎么把人家给糊弄过来的。”我暗自想到。
“哎哎哎，你们这几个大人怎么这么没点眼里价，都杵在这，孩子们想说话都没法说。”二婶在门口敲了敲门框。
“哎呀，差点把主角都给忘了。”二姑拍了拍额头，使了使眼色，领着我爸妈跟那个中年人走了出去。
沉默了半晌，我拿起茶壶给那女生续了下茶水。“那个，是你爸么？”
“是我舅舅，”女生怯生生的回道，目光有些闪躲，不敢看我，“媒人说，定下来之前，双方父母，不能见。”
“你觉得我怎么样？”我顿了下，开门见山的问道。
“挺，挺好的。”
“挺好的？”我倒了杯茶水，“你第一次见我吧。”
“他们，都说你挺好的。”女孩鼓了鼓腮帮，很可爱。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刘晓露。”
“很好听啊，”我一时又没了话题，不过看她的态度，好像我马上就可以有一个很值得带出去的相亲对象。
“对了，你十九，高中毕业一年多了？”想起二婶跟我提起过她的年龄，我好奇问道。
“不，刚，刚毕业，我，我上学晚。”刘晓露咬着嘴唇。手指把衣角扭转成各种形状，她好像心事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