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孙队长
跟刘晓露的聊天其实很无聊,她像是个毫无主见的木偶,谁提着那几根线,她就听谁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大半个小时,二婶领着几位家长走了进来。
“这俩孩子,一点都不生分,你看晓璐,耳根子都红了。”二婶像是打量着自己家猪圈的小猪仔一样看着我俩,“行了,这天也不早了,她舅,咱就先回去吧。”
“别急啊,吃了饭再走吧。”平时沉默寡言的我妈按捺不住说道。
“嗨,这早晚还免得了这顿饭嘛。”二婶朝我妈挤了挤眼角,“今天咱聊得也算知根知底了,剩下的,就看两个孩子的了。”
我跟爸妈送刘晓露舅甥俩到路口,目送二人离开后回去的路上,我爸止不住的兴奋,“米啊,这媳妇给你找的咋样。”
“啥媳妇啊,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嘴上说着,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思绪早就飞到实际二十年以后刘晓露给我相夫教子的场景了。
“你这孩子,偷着乐吧。”我爸捏着下巴,“晚上回去啊,我给晓璐他爸再打个电话,谈谈下面的是事,尽快把这事定下来,米啊,这两天你抽空去找找你二婶,让她帮衬着多去跟晓璐接触下。”
“好了好了,你想烦死我?”我佯怒道,“我厂里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我这人,喜怒特别容易形于色,我跟王喜财请了一下午的假,有事我也不回去。一想起刘晓露,我就像吃了陈年的蜂蜜一样高兴,没正儿八经的走两步,便学着野兔在路边上蹦跶起来。
“姜明看路!”自行车的急刹车带着一声呵斥,一辆山地车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我头也不抬也知道山地车的主人是谁,这一片,叫我姜明的只有一个,人称游击队孙队长的孙启立。
“你小子捡钱了?一蹦跶一蹦跶的不看路。”孙启立支起山地车,“告你啊,撞残你我可没钱赔。”
“比捡钱还高兴。”我上前围着孙启立转了圈,随后用脚踢了踢山地车的后轮,“我有媳妇了。”
“我可去你的吧。”孙启立掏出支烟点上,“前两天谁在那炸鸡店跟我喝的人五人六的,说以后可能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哎,不会你爸从越南给你买了个吧。”
“啊呸,会不会说话,”我挑了挑眉毛,“刚相亲完。”
“相亲?”孙启立一脸诧异的看着我,“相亲的那种货色你也看得上,这年头,不是缺胳膊少腿的谁出来相亲。”
“我告诉你,不客气的说,李泉镇第一美女。”想起刘晓露羞答答的模样,我心里又是一阵悸动。
“这十里八乡有模有样的姑娘,哪个我孙队长不认识,说来听听。”孙启立听我的描述,心里也顿时来了劲。
“刘晓露?是不是高高瘦瘦,说起话来慢声细语哪个?”孙启立问我。
“你认识?”我心想未来媳妇可别跟这种小赖子扯上什么关系,虽然这个小赖子还是我一个不错的朋友。
“狗日的下手蛮快的啊,告诉你啊,刘晓露还有俩弟弟,等你跟她成了,有你好受的。”
我满不在乎的说“你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她弟弟是她弟弟,她是她。”
“来来来,上车,喝点去,也算是哥们给你庆祝下。”孙启立猛吸一口,然后把烟把随手一扔,“有一说一啊,刘晓露那娘们,看着就带劲。”
“你嘴上积点德,”我翻身上了孙启立的车,“走,我请客,去七叔的炸鸡店。”
本家的七叔在镇上开了家炸鸡店,这种炸鸡店就跟小快餐店差不多,卖点自己做的炸鸡块,凉菜跟一些简单的炒菜。我跟孙启立要了一斤炸鸡块,一大份凉菜,又上了六瓶冰啤酒,当即大马金刀的坐下喝起来。
“你还在那个零件厂干?”一杯酒下肚,七月的暑气消了大半。
“早不干了,现在在个超市里卖货。”孙启立含着块鸡块含含糊糊的说道,“那破零件厂,噪音大的要死,再干下去,迟早变聋子。”
“你找个安稳的活干一干,再这样三天一挪窝,这孙队长的名字跟你一辈子。”我劝道。
“草,树挪死人挪活,”孙启立有事自顾自一大杯啤酒下肚。“你也别说我,救你那未来媳妇,够你受的。”
不等我说话,孙启立继续说道,“那刘晓露摊上这么个爹妈,倒了八辈子血霉,人长得漂亮,学习又好,这要是有个正常点的爹妈供一供,妥妥的一本大学生。草,她那狗爹妈,每隔十天半个月去他们学校闹一次,就是不让她上学,让她回来打工供她那俩弟弟,我可亲眼见过,她跪地上求那俩玩意,头磕的砰砰响,才把高中读完。”
我端着的酒杯悬在半空中,下意识的问了句,“那她高考了么?”
“考了,28出的成绩,我记得,谁跟我说的,考了五百八十多把,真特娘的不容易。”孙启立说完,又倒了一杯。
“过,过一本线了啊。”我叹了口气,不自觉的把她跟王小青联系在了一起,“不是有助学贷款么,她去上学就行了。”
“上个屁。”孙启立打了个嗝,“他爸妈恨不得马上把她卖了,她怎么去?”
我下意识的掏了掏口袋,里面有张银行卡,放着我这几年来一点点攒下的钱,不到两万块,是准备过段时间买王喜财机器的钱。不过此时,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咋地?你想供她上大学?”孙启立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嗯,”我没来由的应了声。
“别介哥哥,谁知道她跑到那花花绿绿的城市里能变成什么样?到嘴的鸭子别飞了。”
跟孙启立的一顿饭吃的有点压抑,我大概也知道了刘晓露心事重重的原因,对于我这种学渣,上学是一种煎熬,对于她来说,可是脱离苦海唯一的机会。
结账后,我与孙启立各自分开,我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煎饼厂的附近,夕阳西下,整个煎饼厂沐浴在一片血红之中,我总感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