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天空之城
林暮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瞬间发觉自己的整个后背都是冷汗，从第一首音乐开始播放的时候，他便开始怀疑这其中有不寻常的含义，现在这个答案被解答了出来，敌人已经知道了，周阳是狙击部队的指挥官之一，并且已经找到周阳的家庭情报？
那样的后果？林暮不敢想象。
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周阳，你还活在吗？还在战斗吗？战争早就结束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和你妹妹都等着你！”
周阳举起双拳，狠狠地捶在地上，口中无声的嘶吼，如同一头被人扼住了咽喉的猛兽。
连林暮都听出来了，这是周阳爷爷的声音。
周阳只有十岁的时候，他的父母便双双身亡，他是由爷爷养大的。
他爷爷是一名老军人，地球联邦还没成立的时候，他爷爷在东亚某大国的陆军部队服役，那支部队素来以纪律严明，训练刻苦而闻名全球。
而周阳的爷爷更是其中的较较者，他在一次任务中身受重伤，治愈后留下残疾，无法再如正常人一样行动，他选择主动退役，回老家以后开了一个小杂货店维持营生。
林暮曾见过周阳的爷爷，他疾恶如仇，性烈如火，老而弥坚，就算是被人用枪顶着脑袋，也绝不肯低半个头，可是他现在居然亲自劝降孙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比杀死他更要严重十倍。
林暮只好劝解道：“周阳，你别多想，现在技术那么发达，敌人很容易就通过云软件搜索到你爷爷年轻时经常播放的音乐，也很容易合成你爷爷的声音，他们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是一场心理战！”
周阳抬起头来：“教官，你所担心的绝不只是我的爷爷，你难道不明白我担心的是什么吗？”
林暮浑身一震，他立刻明白了周阳的担忧。
指挥部给林暮的命令，除了在此地坚守五个月之外，还有另外一条，等待命令，随时撤退。
指挥部给基地留下了一部长波电台，为了防止被无线电定位而导致基地位置泄露，这部电台一直静默着，只能被动接受信息，而不能主动发报。
可是从主力部队撤离那天开始，他们就没有接到后方的任何一条指令，再加上从第二个月开始，敌人突然停止了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这种种的异常都在指示一种结果——他们的后方出现了大问题。
林暮微微咬牙，小声道：“命令！”
周阳立刻如一个弹簧一般从地上立起来，站直了自己的身体，他的眼角兀自挂着眼泪，可他没有再去碰一下，而是把自己站得如同一把剑一样，认真地等着林暮的指令。
林暮道：“鉴于战场上出现了新的情况，特派周阳立刻突围出去，找到后方指挥部，向他们报告这里所发生的一切，然后把新的情报以及新的指挥命令带回来，特别强调，没有弄清楚后方一切情报之前，不得回来！”
周阳啪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是！”
林暮又补充道：“战场的南部河流众多，而且那里是旧矿区，有不少地道和坑道，再加上这四个月中，我们没有一个人主动突围，敌人的防守应该不会太严，我相信你可以从那里突出去！”
周阳又挺了挺身体：“是！”
林暮看了看手上的时间，继续补充道：“现在是11点32分，这里距离南部包围圈大约十公里，你有七个小时，可以利用烟雾潜伏到南部包围线，然后趁黑暗突出去，立刻出发，不得迁延！”
周阳继续应道：“是！”
他看到林暮不再补充新的命令，忍不住问道：“教官，你是认真的吗？”
林暮白了他一眼：“你觉得我是会拿军令当作玩笑来开的人吗？”
周阳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教官，其实你早就应该下这样的命令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快去快回的，你有什么话需要我带回去......”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转折道：“我也不会替你带，有什么话，还是等到我们执行完任务以后你自己去说吧。”
周阳想到了林暮的家人。
林暮的家乡是地球联邦亚洲区东部海域边上的一个小城市，也是当地的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叛军攻占那里的时候，曾经用巡航导弹、舰炮和航空炸弹对那里进行了长时间的轰炸，有情报显示整个城市几乎被夷为平地，里面的居民生还者聊聊。
他的父母、姐姐和一个还在上初中的弟弟都在那一天失踪，林暮坚持用失踪这个词语，是因为他相信，他们一定有某种方法可以活下来，只是出于安全考虑，他们才没有联系他。
周阳不愿意让林暮想起悲伤的事情，便刻意转称了话题。
林暮的表情冷冷地：“我再重复一遍，我的命令是，周阳立刻出发，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耍嘴皮子！”
周阳一愣，举手敬礼道：“是！”
他仔细地检查了身上的装备和武器。
事实上，经过四个月残酷的连续作战，他们的身上已经没有留下多少装备，一把巴特雷式12.7毫米狙击步枪、两把M16式5.56毫米的突击步枪、两把柯尔特式战斗手枪，两把特种匕首、每人一套重型防弹服、一个头盔、一个防毒面具和一些小的战术配件。
周阳把头盔摘下来，沉声道：“周阳，编号KS04031792，密码TCTK1785，授权转移指挥官。”
只数秒时间以后，头盔回复一个时间：“密码正确，请指挥官授权同意。”
林暮也沉声道：“指挥官，林暮，编号KS04031001，同意授权转移。”
数秒时间后，头盔又回复道：“指挥官声音符合，授权已经转移，头盔权限已移交指挥官。”
周阳把头盔递给林暮，林暮向他点了点头，接过头盔，从头盔内层后脑的位置拆下一块小型电路板，接到了自己的头盔上，然后把头盔又还给了周阳。
这个战术头盔并不简单，事实上，林暮和他们的队友们完全依赖于这个战术头盔，才撑到了现在。
在这个头盔中，装着第一套军用次声通讯指挥设备。
由于叛军首先攻占了美洲、亚洲、西欧和北欧四个重要的卫星指挥中心，然后以此控制了全球的卫星通迅以及定位系统，使得和平维持军在电磁战中处于极度不利的地位。
而考虑到林暮和队友们完全在对手的包围圈中作战，电磁环境完全为对手所控制，使用任何无线通迅设备都可能暴露使用者所在的位置，也暴露双方通讯的内容。
所以苏颜紧急开发出这套次声通讯设备。
这种次声通讯设备的原理，是由战术头盔中一个微型计算机将收到的话音转换成不同频率的次声声频再发射出去，接收机再把接收到的次声声波翻译成语言。
这套设备使用的次声频率低于一赫兹，波长很长，能够在城市的大型建筑物之间发生衍射，可以穿透钢筋水泥建筑，在理论上，甚至可以传出几千公里远，在后方都有可能接收到信号。
只不过，这个技术并不成熟，也无法解决声波在传导过程中的信号衰减，使得通迅的范围被限制在这座城市里，而且，通过接收器再被翻译出来的完全是机器语音，无法传递实时声音。
除了通讯，这套设备还有另一个功能。
在战争准备阶段，整个城市被分为一百二十一个街区，每一个街区的主要建筑以及一些公共设备上都埋设了炸弹，而这个战术头盔，就是引爆器，它可以根据持有者的语音，引爆这些炸弹，给敌人以大量的杀伤。
为了防止秘密泄露，只要头盔检测到持有者失去生命体测或者头盔远离持有者，便会开始自毁程序，让头盔和其所联接的所有炸弹一起爆炸，真正的玉石俱焚！
唯一解除命令的方式，是由持有者和指挥官同时同意，才可以将头盔的使用权由持有者，交给指挥官。
周阳接过头盔戴上，向他敬了个礼，小声道：“教官，那我出发了！”
林暮想说些什么，但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周阳来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把门开了一个角，先仔细观察了一下情况，然后突然伸出头去，观察了一下右边的情况后，又紧急把头缩了回来，几秒种后，他才走出门去，然后悄无声息的把门关上了。
林暮立刻锁上了门，然后笑了。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他死为止，这座城市里所剩下的，只有他的敌人。
环世皆敌，未必是坏事。
总需要些一些东西替自己和战友陪葬，敌人的生命，就是最好的祭品。
这时候，对面楼上的喇叭里又传来一首新的乐曲，这首乐曲的名字连林暮都知道，《天空之城》，同样是旧时代某部动漫的主题曲。
林暮愣了愣，他不知这一次是不是巧合，很多年前，林暮的母校偶尔播放起这首音乐，正走在楼梯上的同学肖问雪突然回头对还是高中生的林暮嫣然一笑，于是林暮的心跳不争气地加速了两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