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林凰儿出走
再度睁开眼时，却发现南宫姝已经在梳洗了。
她的头发极长，乌黑顺滑，此时握在白雪手上，正细致地做编发，好束起在脑后。
裴桓宣瞬间重新合眼。
而南宫姝显然是不知道他已醒，正侧头同白雪问话：“……你说谁？南宫萧？”
白雪没想到自家主子喊人已成了全名全姓，手下一顿，而后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驸马他一刻前便到了，说是要见您，公主不在府中，下人们便将他引到正殿坐着了。”
南宫姝嗯了声。
回想昨日里母亲将休书递过去时那人的眼神，他是后悔了？
南宫家靠的不过就是这驸马的名号，如今长公主休夫，他们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那便见吧。”她颔首，“让他等着，我一会儿去。”
白雪讷讷应下，替自家主子将头发挽好，便先出去吩咐了，余下南宫姝在屋内，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嘴角勾起一丝笑，悠悠开口：“还没睡够？”
说罢不等榻上人回应，扬声向外：“本郡主都起了，区区奴儿也敢赖床，来人，拿桶凉水来替裴公子醒醒瞌睡。”
裴桓宣眉头一跳。
他手指微屈，却隐忍不发，等人拎着木桶进门时终于睁眼，装作刚醒的模样起身，慌忙拜下：“主人怎么起了也不唤奴起来伺候……”
话音未落，一桶凉水直贯而下，浇了屋内一地湿漉漉的。
少年的后半截话掐断在嗓子里，霎时抬眼，紧咬着牙望向居高临下的少女。
而对方却是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便踏出门外，只丢下一句：“让他擦擦，别脏了我的屋子。”
眼底的恨意更甚，裴桓宣深吸一口气，有些郁郁。
她比起上一世，好似变了不少。
还真是更难与之了。
与之相反，南宫姝心情很不错。
她上辈子为人处事都谨记圆滑，处处留意，最后反倒憋屈了自己。现在她不想再那么憋屈了，好歹也是个郡主，被人拿捏不如拿捏别人。
不过这份好心情在见到正殿内坐着的男人时，立时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哼，你还知道过来？”
看南宫萧的表情，似乎还想叫上一句逆女，但又生生按下，只冷笑一声。
南宫姝顿了一下，笑得格外甜：“原来是父亲来了，我说怎么一大早就看见喜鹊在叫呢。”
“你——”南宫萧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这句话表面上没什么毛病，喜鹊叫是指贵客登门，可问题在于他是客人么？
南宫姝分明在拐着弯骂他是外人。
南宫萧立刻就想发作，但想了想此行还有正事，便深吸了口气，强压下恼怒，放缓声音：“你可知你妹妹昨夜独自离开了南宫府？”
妹妹？
南宫姝很快反应过来，说的是林凰儿？
她眼中浮上一层讥诮，并不急着开口，静等下文。
“那日若不是你咄咄逼人，凰儿何必出走？”
南宫萧面色阴沉：“平日里你娇纵妄为也就罢了，可她是你妹妹！你如何就容不下她？”
南宫姝不痛不痒地听着这一番指责，端起茶碗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才迟迟道：“好茶，父亲也尝尝。”
南宫萧简直气结。
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品茶的，看着南宫姝不咸不淡的样子只觉怒火攻心，猛地一拍桌子：“我在谈你妹妹的事！你跟我扯什么茶？”
南宫姝依旧是笑模样，声音越发温柔：“我听母亲说，这茶名唤白云间，取一片孤城万仞山之意，在春天时发芽，采茶当在夏初，在雾气最浓时……”
“莫要胡搅蛮缠！”
南宫萧眉头紧皱，毫不客气地打断，“你妹妹下落不明，我哪有闲工夫跟你扯茶叶！再名贵的茶叶，也比不上你妹妹的手指头！”
“父亲真是位好父亲。”
南宫姝几乎要笑出眼泪，待笑声尽了，眸色陡然一冷，重重将茶碗摔在桌上！
“父亲满口妹妹，可记得我和母亲？时隔多年，父亲早就忘了，这茶叶曾是一味药引，千金难得！是母亲亲自去山里寻得，又日日熬给父亲喝下，不然父亲早就瘫痪在床上了！”
“父亲说会一辈子记得母亲的恩情，如今却连这茶也不认得！”
“你既与别人父慈子孝，又来公主府做什么！”
南宫姝每说一句，便朝着南宫萧逼近一步，直把男人逼得连连后退，分外狼狈。
最后一句说完，南宫姝冷着一张脸朝屋外发号指令：“来人，送驸马出府。”
“南宫姝！你竟敢……”
南宫萧嘴唇翕动，不可置信地看着走上来的侍卫，天底下居然有赶父亲出府的女儿！
“我如何不敢？”
南宫姝眉梢微挑，她本就生的艳如桃李，此时神色凌厉，垂眸看人的时候，更有几分威严：“郡主乃宗室出女，由圣上御笔亲赐，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说三道四？”
“你，你这是胡闹！”
南宫萧被人架住胳膊，可谓是颜面大失，用力挣脱开来，连发髻也有些散乱，喘气道：“你母亲素来任性，休书要写我也任她写了，可这样的玩闹哪能当真，你且知会你母亲，尽早搬回南宫府去。还有，待找回凰儿后，你再与她道个歉，此事便就此作罢。”
南宫姝轻笑了一声，心里却越发冷。
他竟然到现在还想着践踏她们母女。
“送客！”
这一次，声音是从殿外传来。
南宫姝怔然回头，一袭华袍的长公主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云鬓上的八宝珠钗簌簌摇动，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她身姿高挑，在金砖上拉开一片狭长的影子，衬得在侍卫手里挣扎的南宫萧更加懦弱。
长公主面如寒霜，看也没看南宫萧一眼，只对着侍卫微微抬手：“去！”
“燕玉欢！你闹够了没有？”南宫萧面色铁青。
“送客！”
依旧是冷冷二字，长公主直接绕过了南宫萧，走到南宫姝面前，神情立刻柔和下来，伸手探了一下桌上的茶盏，“凉了……白雪，再上一壶热茶来。”
白雪应声，跟着那帮将南宫萧拎出去的侍卫们一同出门去换水。
裴桓宣站在门外，看着南宫萧被一众侍卫抬出府去，眼中郁色沉沉。
凰儿竟是离家出走了？
没想到南宫姝手段如此厉害，即便离开了南宫府，也能将凰儿生生逼走，他还是慢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