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蝴蝶

　　 伪造的红色天幕闭合，泛出涟漪，从树叶状的擂台向外层次扩展，不绝的欢呼声飘下，撞在少女的耳朵里。是夜晚，模拟室内却仍维持着黄昏，一棵树在擂台旁扎根，高高的绽放在空旷的大厅。

　　 少女缠着棕色的皮革腰带，左侧挂了把青痕斑斑的长剑，右侧则插着根月光色的长笛，红色长袖上衣，黑发被蝴蝶状的饰品盘着，脸色高冷。

　　 她容貌极美，有棱角，斜眉冷眼，站姿随意而然，左手按在剑上。

　　 风吹过衣角，嘈杂声纷乱，风蝶饮心中若秋叶飘零，随性而至，心思飘到了久远的地方。而发令声将起。

　　 树冠上则怪异的搭了个小桌子，两名解说尴尬的探着身子伸着头向下打量着情形，这高度太高，看不清楚，学生会经费不足，临时找来了模拟室来举办比赛，无力配备显示屏。

　　 『洛洛，胜负你怎么看?』

　　 『用鼻子闻闻，会长，“龙灵”的味道浓的像你今天不洗的内衣。风学妹，很难赢。』

　　 轻咬红唇的嗔怒之学生会会长，叶大小姐，没好气的瞪了瞪自己素来不配合的搭档，重重哼了一声，自动过滤掉了无赖话语。

　　干涉构造完毕。

　　径向基逆转成功。

　　魔力潮涌驱逐。

　　试验型天幕3号搭建。

　　天气：黄昏。

　　季节：秋。

　　灵气承受等级：A

　　搭建完成。

　　『欸，模拟速度又加快了?研究组最近很勤奋啊！！那么，准备开始。3、2、1…Go！』

　　风蝶饮恍然回神，将长剑抽出，随意的一挥一甩，冒出淡淡的黑火，黑炎灼烧，似蛇游动。

　　若是以魔法来说，附魔学派有许多法术来强化武器。并非难事。而“灵”则不同。旧土流传下来的灵法，武器一派走的是修身的路子，以灵疏通脉络，强化自身，于剑等兵刃极难有形态上的加成。

　　遑论此等灵体。

　　只此一手。“陌”里的求学者，绝大多数便要甘拜下风。她只是个新生。

　　对面，遥遥相望的苍夜，旧土南朝的王族后代，在兜帽下阴影罩着的脸，相比更加木然。少女是高冷的话，很显然，他就是面瘫。

　　抬起脸，可怖的龙鳞幻影密布，苍夜直接唤出灵兽，速战速决。旧土的后代，只要是黑发黑瞳的，生来都有天生灵兽，只是强弱不同，特性迥异。并非所有人都适合修炼其去战斗。

　　苍家身为旧土名族，传说具有翔龙血脉，清一色的全是龙灵。起点比常人高了不知道有多少。

　　而龙变化莫测，能隐能见。同为龙灵，形体、特性、展现出的能力也绝不相同。苍夜的龙灵乃是一头罕见的雷龙。生性最喜闪电。

　　不用什么废话。苍夜闭上双眼，用心体会灵的运转，提起气势。

　　龙生。幻影龙形膨胀，扭曲。

　　龙附。龙灵逐渐浓郁，苍夜的身体与龙同化，力量、速度和强度超大幅提高。

　　龙腾。气势到达顶尖。电光在透明的龙影中跃动，风中有了雷意。龙鳞若有实质。

　　苍夜借龙腾上升的气势，将雷龙的魂力压到右手一个奇点。压缩，咆哮。这是以人的技巧释放龙德力量。苍夜狠狠一握，光波炸出，电火外溢，“试验型天幕3号”的护罩有了裂缝。

　　风蝶饮冷酷相对，单手握剑，摆出架势，蹬地，弹射，红色残影瞬间跃过电火，一剑将苍夜斩成两半。从腰入剑，绝没有丝毫的手软，表情、肌肉、用力皆是一等一的一丝不苟。

　　血、内脏，肠，随着肉块溅射在地，变成了嘶嘶电流。

　　幻术。借助光波炸开时放出。只有那一刻能躲过视线。

　　风蝶饮心思奇快无比，身却比心更快，手感不对的第一瞬间，便扭腰侧步，向灵异动的地方撞去，身如残影，红光闪烁。

　　现形的龙血者默然不语，瞬间降低自己的气势，从龙腾退为龙生，剥落的灵气变成雷光闪烁的大狼，放出体外，雪白皮毛，三米高，锁定视线，张口，扑击。

　　血盆大口。森寒利齿。

　　一爪将地板划成烂石，风蝶饮侧跃开原地，从空中借风力急向下移，雷狼合身撞上天幕的模拟品，整个模拟室被巨震了三下，女解说（会长）吓得抱紧了桌子，大树抖动。大狼晃了晃脑袋，锁定，继续扑杀。

　　少女眼神冷漠，向后后空翻，拉开距离，由单手握剑改为双手，吻了吻青草般的剑柄，淡淡的黑火冲天而起，肆虐而狂野。

　　这是大湖旁使剑的高手斩马的绝技。少女只有三剑的余力。

　　一瞬间，使全身的灵爆炸般放出，操控成型，用风塑力，可与那大湖附近，直至沙漠的不可胜数的游牧民族战斗。

　　第一剑，风蝶饮隔了七米，将扑在空中的大狼洞穿腹部，甩成两半；第二剑，风蝶饮借势顺劈，将试图蓄力的苍夜逼到角落；第三剑，那黑火已经大幅衰弱，退潮而去，风蝶饮将它用力投掷。正对苍夜心脏。

　　“洛洛”，解说中男性的那位，制服上右肩部的翅膀亮了起来，稍微有点想救人吧，他向前又探了一下。

　　可是，要下雨了。

　　在场的人都有这种感觉。风是潮湿的。

　　龙鸣！

　　 一瞬间，很慢，很快，悠长的鸣声，苍夜的上半身彻底透出一个恐怖而优雅的灵力龙身，覆盖着。他的眼睛，变为竖瞳。

　　龙威！

　　龙乃无上至尊灵兽！鸣声夹杂威势，弱者退散！

　　长剑被震落在地。

　　呼风唤雨！

　　 飓风从少女背后卷起，携带雨和雷的幻影。

　　红衣透了血猩。猩红的仿佛伊莎蓓尔。

　　龙车！

　　翔龙幻影张牙舞爪，从身上剥落，离体冲刺，“试验型天幕3号”像玻璃般粉碎，散落一地，“魔力”从空间外向擂台聚集。有什么东西与“灵”起了共鸣。

　　少女嘴角渗出血迹，抽出长笛，左手一翻，一道月光般的灵力放射。涟漪。如潮水，温和的向外扩散了一些。

　　龙的力量足以填海移山，足以天崩地裂，然而，却被这微弱到要熄灭的光，阻拦了一下。

　　那龙低鸣，龙威炸破防护，一往无前。而少女见光奏效，拖得时间，微笑了一下，一时如红莲绽放，玫瑰盛开，美艳方物，不自觉的得意与素来清冷的表情不符。

　　也许，是由什么秘密吧。

　　从来独来独往，“陌”中极少在公众场合露头的风小姐。有人说，她闲暇时，是个杀手。

　　『瞬杀』

　　少女微启嘴唇，极低的启动“誓约”口诀。

　　下一刻，青色长剑旁空间裂了一个缺口，极为扭曲，极为自然，极为间断，极为连续，少女没有预兆，没有前奏的瞬移到了剑旁，长笛刺击，银芒寸出。苍夜大吃一惊。

　　他逼着自己再起龙腾，但人之力终有限，龙灵消耗极大，纵以天赋异禀之身，也远远不能随意调动。他之灵兽，在龙中也是大开大合的性格，更是不擅长持续作战。

　　那出体的幻影摆尾还未袭到，少女飞起一脚，已经把苍夜踹飞出了十几米，重重的在地上又滚了五圈，断了几根肋骨，晕死的不能再死。

　　胜利。

　　寂静。

　　『如何?洛洛。』会长笑眯眯的说。

　　男解说弹了弹右肩的翅膀印记，令它暗了下去，撤去为搭档作的防护，龙鸣的啸声对灵力有害。会长太弱，鸣声太强。

　　『苍学弟输的不冤，战斗经验欠缺。他灵力惊人，实在也可感慨。风学妹…剑法我并不懂，但那根笛子…』

　　会长得意的拍了拍他的肩。握话筒，提声。

　　『陌，第五次新生笔试，“灵”组，冠军是风选手！』

　　『奖励：本校仅有的七只海盗猫玩偶之一，十八万旧土币，“核心”权限永久提到B，一门学科的挂科豁免权！』

　　『此外，风选手还获得，半个月后与“魔力”组冠军对决的资格，胜者另有一见神秘的礼物，那可是许多人做梦都想得到的！』

　　『现在，让我们为冠军祝贺！』

　　 欢呼声。

　　 荧光的色彩。

　　 聚光灯。

　　 少女的心思又飘了起来。记忆里黄昏和夜晚是在山中小院度过的。那时，有一个老人，有她。真好啊。

　　 风蝶饮冷淡的收回剑和笛子，走到台上，捧过奖杯和奖金票据前停顿了一下，受伤的后背和右手微抖，看来龙鸣对她的灵造成了伤害。

　　『我，不过占了地利。我擅长刺杀、搏击、剑术，苍同学太吃亏，他也没见过这把剑。侥幸，仅此而已。』

　　少女客观而漠然的分析了局势。然而，她太漂亮，特立独行，酷，穿血红衣服，带蝴蝶头饰，挂银色长笛，用青草般的剑。

　　酷！

　　漫长的欢呼声再度炸裂。

　　“灵”组的冠军不起波澜的双眼，在人群中环了一下，寻找着一个身影。然后，借伤之名离开了模拟室。接下来是魔法组的对决，而她没有兴趣。

　　按照学生会的提案初心，新生比试是为了选拔高质量的学生，提供资源，精英教育，完成陌的初衷。收复旧土版图。

　　少女冷冷想着，恐怕更是为了给模拟室提供数据。这个岛上，表面上是十分的自由，天堂般的地方，黑暗中却有许多双眼睛。

　　“陌”所在的这个小小的岛位于远东的东部远海上，温带的纬度，暖流常年经过，远离大陆，其上建有一所黄昏历末年时举国之力修建的“学院”。

　　当时，由于克里斯汀的潮汐对灵的削弱，自西而来的侵略者入侵神洲，血腥的战斗后，神洲逐渐成了旧土。

　　在此过程中，魔法的威力和稳定性被东方人所羡慕。便有了这里。同时可以学习灵和魔法的地方。

　　风蝶饮走出模拟室场馆，深吸了口新鲜的风，踏入暗影，沿阴影处匆匆离开实验区，走回中心区的宿舍。

　　那宿舍楼实在也破，歪歪扭扭的漏风，不远处便有小垃圾场。少女匆忙走了进去，打开房门，扔奖杯到床上。卸下剑和笛子。

　　看着票据。严肃冷淡的。留下了口水。傻笑了起来。

　　艰难维持的高冷人设被抛到了一边，扑到床上瞪着腿。

　　『哇，十八万！』

　　『一台最新最高级的游戏机不过五万块！游戏不过五千！我可以给我买一台，再给她买一台！游戏！漫画书！衣服也可以换?』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