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糖葫芦
第四章糖葫芦
眼见天快黑下去了，唐行才从外面赶回来。
他方才晌午与陆恒在六必居见了一面，两人今日在酒楼商谈了足足三个时辰，若不是家里的小厮还禀告说是父亲在家中训斥了唐谧，将母亲也跟气走了。母女俩被气得在欣桐院一同用的饭，父亲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主屋用的饭。
事情刚禀完，一旁的陆恒轻笑出了声：“姑娘可是挨训了？”
这话问的是小厮。
“是。小姐当时哭得我们在门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陆恒又想起了那日唐谧在自己怀里嚎啕大哭的场景，是跟那日一样的？
心中不禁一暖，他可是真真见不得她受委屈的。
率先起身对唐行道：“罢了，今日之事也商议得差不多了。你快先回去罢。”
唐行点点头，心里也惦记妹妹与母亲，道：“具体事宜改再议。”
陆恒颔首，与他一道离开。
跨出六必居的大门，旁边正巧有卖糖葫芦的，陆恒一下子想到了唐谧，走过去亲自买了一串。
唐行见他如此，眼睛都瞪大了，惊讶道：“陆子渊，难不成你个大男子还喜这个？”
陆恒笑而不语，将买来的糖葫芦递给唐行，这下轮到身后的赵西与唐家小厮惊得语塞。
看着被递到面前的糖葫芦，唐行忍不住地想歪了：“你……”
陆恒及时打断他：“给你妹妹的，心情不好吃点甜的貌似还不错。”
觉着陆恒说的话很是有道理，这才坦然接过。
他理所应当的把陆恒对唐谧的关心当成兄长对妹妹的关心，只是他不知道此时陆恒心中的想法。
若是他知道，打死他也不会将这串陆恒给的糖葫芦交给他妹妹。
唐行拿着糖葫芦翻身上马，高大伟岸的男子骑在马上，手里举着一根黏黏糊糊的糖葫芦，着实有些引人注目。
可到底是为了自己妹妹开心，唐行也就忍了。
对陆恒挥了挥手，策马而去。
陆恒看着唐行离开，这才转身上了赵西带来的马车，跨步而上，也从六必居离开。
“三爷，确实有人跟着。”赵西放下马车门帘，自己坐在了外面，驾着马车离开。
车内的陆恒收起了刚才对着唐行的笑脸，听闻赵西的话脸色一沉，对赵西道：“查。”
“是。”赵西应了一声。
唐府的另一边，李氏灰溜溜地回到院里，心里被方才在佛礼堂唐谧的反应惊得不轻。
匆匆步入房里坐下喝了口茶，越想越不对。
明明前几日她去欣桐院时唐谧还不是方才那样子，怎么今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不知为何李氏从刚才出了佛礼堂就开始惴惴不安，这会子感觉更甚。
她转头问站在一旁的丫鬟：“二小姐可在屋里？”
“小……小姐……她……”
李氏眼底闪过一道凌厉，语调突变：“她可是又去静安寺了？”
丫鬟支支吾吾：“回夫人…是…”
听到回答，李氏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发生一声巨响：“去！马上去把她给我叫回来！马上！”
“是是…是。”说罢便赶紧要出门去。
可才走到一半，又被李氏叫住：“站住。别让人知晓。”
丫鬟赶紧应下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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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赶回家的唐行首先去了欣桐院。
刚才门口小厮禀告说是唐衍安这会子刚用完饭，孤零零地回了嘉熹院。
唐行心底嗤了一声，老头子自己作的，眼下哄好妹妹和母亲才是要紧的。
唐谧与母亲刚在院子才兜了一圈，就瞧见唐行风尘仆仆地回来，手里还举着一串糖葫芦。
唐行走到俩人面前先对苏语行了个礼：“母亲。”
苏语看了眼已经比自己高出几个头的儿子，道：“这是才回来？”
微微颔首，唐行答：“今日与子渊在外商议要事，这才回来晚了。”
既是要事，苏语也不好再多过问，倒是唐谧一听说陆恒也在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但也不好当着母亲的面询问陆恒。
唐行将手上的糖葫芦递给唐谧，宠溺地望着妹妹笑：“今日受了委屈，这是你陆恒哥哥给你买的。说是吃了心情会变好。”
“陆恒哥哥买的？”唐谧一想到陆恒，脸上就泛起了娇羞，也就唐行这个不知晓女儿家心事的傻大个以为妹妹这是高兴。
一旁的苏语可是将唐谧的娇羞看进了眼里，脸上不禁一笑。
陆家那个孩子倒的却是个好的。
唐谧欢喜地拿过糖葫芦，正准备咬上一口，就看见母亲和哥哥都盯着她看。
难不成他们也想吃？可这是陆恒哥哥买的，她就想一个人吃。
唐谧面露不舍地将糖葫芦递到苏语面前，软软的声音：“娘，你先吃。”
苏语怎么可能没看到女儿眼中的不舍，笑着摆摆头：“娘不吃，你自己吃就行了。”
她见着唐谧又问了问唐行，唐行也摆摆头说不吃。
就见着女儿一口咬下去，开心得眼睛都笑弯了。
女大不中留了。苏语想。
苏语在欣桐院哄了唐谧睡着这才回了嘉熹院，刚一进门就瞧见了坐在一旁看书实际不知道有没有看进去的唐衍安。
一见苏语进了门，唐衍安赶紧就放下了书，贴近苏语长臂一伸作势就要抱她，吓得一旁苏语的贴身丫鬟灵芝赶忙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将门关上。
眼下苏语还在气头上，哪能让唐衍安如意，往左边大跨了一步，就让唐衍安手落了空。
“夫人再生气可对身子不好。”说着不顾苏语的反抗，将香软抱在了怀里。
苏语十六岁便嫁给了他，这么多年以来都和和美美的，夫妻俩连红脸几乎都没有过，今日苏语同他生气他心里还是急得不行。
中途打发了好几次小厮去欣桐院打听，好在唐行那个臭小子还算上道知道哄了妹妹开心，不然他今晚势必要独守空房了。
没了妻子在身边，他实在是不能安睡的。
怀里的苏语不再反抗，抬眼望向这个已经朝夕相处了几十年的男人，岁月几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硬说有也只是比以前更成熟更伟岸。
“衍安哥哥可知道今日我为何生气。”私下里，苏语都喜欢这么叫他。
唐衍安被他一声衍安哥哥弄得燥意横生，抬手在苏语细嫩的脖颈处摩挲，眼底的眸色变得深谙，低沉开口：“知道，今日确是我的错。不该听信旁人对谧谧的污蔑。”
“衍安哥哥知道就好。谧谧是我们的女儿，她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怎能……”还未等苏语说完，唐衍安瞬间就低下头堵住了她的嘴，撬开她的牙关刺探进去。
苏语已然三十五了，可在唐衍安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他也真是爱惨了她。
被唐衍安突如其来的热情彻底冲昏了头脑，她凭着本能回应唐衍安，感觉到她的回应，唐衍安紧绷的身体彻底爆发了，转而将唇送往苏语的耳垂，辗转反侧，手上也没闲着。
忽然他一把抱起苏语，走向床榻，将红着脸的苏语压在身下，俯**来还不忘让她保证：“明日…明日，我就去给女儿道歉。”
紧接着，房内就不停地传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屋外的灵芝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可还是忍不住红了脸，终究是没嫁过人的女儿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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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个晚上忽地就变了天下起了暴雨，可到了早上却又晴空万里。
变来变去的天就跟唐谧的心情一般，昨日还是暴雨，今日一早醒来便就放了晴了。
昨日哥哥说今日他要去陆国公府寻陆恒商议要事，一听是去陆国公府唐谧就跟着了魔似的，非要唐行带他去。
可唐行本想着此番前去是商议要事，去了也不能时刻陪着她，就拒了她。
唐谧死乞白赖地非要去，说是在府中难免遇上父亲，怕与父亲起了争执，便无奈答应她了。
于是，唐衍安算着今日休沐，掐着点差不多到了辰时就从嘉熹院出发去唐谧的欣桐院准备亲自哄女儿，结果扑了个空灰溜溜地又回去了。
臭小子，晚不带出去早不带出去，偏偏老子今日来道歉你就给带出去，孽子。默默地在唐行头上记了一账。
话说唐行带着唐谧在辰时一刻便到了陆国公府门口，方才才从拐弯处拐进北巷，骑着马的唐行就隐约瞧见陆国公府门口有好些人站着，唐行心里顿时疑惑，今日陆国公府难不成有客人？
可他昨日明明让小厮来传了话说今日和唐谧要来。
唐行心中一惊，难不成是迎他们的？
等着唐行一行人快到府门口了，看清了外面候着的一群人，唐行差点没从马上跌下去。
长公主和老太君怎么在？
唐谧听见了外面哥哥发出的声音，撂开车帘的一角，道：“哥哥怎么了？”
唐行立马正了正身体，恢复了以往从容的样，对着唐谧挥挥手：“无碍无碍，谧谧啊，一会儿到了国公府千万记着………”
唐谧一把撂开车窗，把头伸了出去，美眸都瞪圆了：“哥哥你就放心，绝不给你丢脸就是了。”
看着妹妹一脸搞怪，唐行也不再唠叨，不到一会车子便停了。唐行赶紧下马，给长公主和老太君行了礼，嘴上还惶恐道：“劳烦长公主和太君还在此等候了，唐行实在心中惶恐。”
陆老太君斜了这大傻个一眼，嫌弃道：“谁稀罕你这个泼猴，谧谧呢？不是说跟你一道来的？在马车上？快快，让她下来。”
长公主也笑着连连称是。
一旁的陆恒眼底尽是幸灾乐祸。
唐行被这一家人弄得顿时噎了一下，嘴上应了一声，赶紧回头让谧谧下马车：“谧谧，赶紧下来。老太君和长公主都在这呢。”
一听老太君和长公主也在，唐谧顿时有些惊讶，不敢耽误的赶紧由着碧云扶着下了马车，速度快得唐行都没来得及扶她，直径就跳下了马车。
老太君和长公主看在眼里，顿时就生了笑意。
这孩子好呀，活泼单纯，要是能嫁到他们家，真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老太君拄着拐杖在原地笑得合不拢嘴。
唐谧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莽撞了，又下意识地看向左侧的陆恒，脸噌地一下就红了。
想着刚才自己那些动作全落入了陆恒的眼里，唐谧真是后悔极了，在心里狠狠鞭策自己，怎么就不能再淑女一点呢？
陆恒满眼带笑地望着有些咋咋唬唬的小姑娘，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只是觉着唐谧怎么看怎么乖巧美丽。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陆恒在心里很快反驳，如今才快十四岁的她早已名满京城，都说她是京城第一美人。
要是再长些，怕是真正哪个男人都想娶回家了。
思及此，陆恒恨不得把小姑娘塞进怀里藏起来。
唐谧站定后赶紧向长公主和老太君行了礼。
老太君唤了唐谧过去，拉着她的手就开始一番慈爱的问候。
老太君不动，试问谁敢动。
反正陆恒不敢，他打心眼里对祖母是又敬又怕。
还是身为媳妇儿的长公主意识到大伙儿都站在这不妥，才揶揄道：“母亲不是给谧谧准备好些吃食吗？咱们快些进去罢，那桂花糕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陆老太君连连称是，赶紧就拉着唐谧和长公主转身进去了，连个眼神都没留给旁人。
唐行和陆恒并排站着，目送一行人离开，唐行微微松了口气，对陆恒道：“怎么老太君和你母亲都迎出来了？”
“昨日你那小厮来传消息，我正陪着祖母散步也没避开。早晨一出来就瞧见母亲和祖母往这来了。”陆恒带着唐行往书房去了。
唐行换了个话题：“昨日之事，你可与国公爷商议过了？”
陆恒“嗯”了一声，继续道：“父亲说全凭我们自己做主。”
陆璟的原话可是“我老了，这些弯弯绕绕是是非非也不想再去思虑了，你们自己做主罢了”
示意赵西和唐行带来的人在外守着，俩人便进了书房。
陆恒先一步从书案上取了个信封递给唐行，唐行疑惑接过，打开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信上写的，是二皇子私下招募佣兵为自己的私兵，若是一般的暗士死士倒也罢了，这京城里有权有势的谁不养些？就连陆恒都养了一批，可坏就坏在二皇子不知从哪弄了个道士。这道士擅长蛊毒，信上说这道士正在研究一种能使人身体变得刀枪不入且可控制人心。二皇子此番作为，任谁一看都是在为了什么事做准备。可在陆恒和唐行看来，还能是为了什么？
弑君、夺位。
“这信上所言之事，几分真？”
“十分。是我在扬州的亲信冒死才得了这份消息。”
唐行表情凝重地点头：“他胆子真是太大了，他就不怕东窗事发？”
陆恒冷笑一声：“若他真不怕，就怎会在此紧要关头将地点换去了扬州？”
“那扬州可是有白家人镇守着，他能躲过白家人的眼睛？”
“近来扬州一直不算太平，他多半是钻了个空隙。”陆恒声音冷静，在唐行看来，他心里多半是有了打算，“他要是换到其他地方还好，这去了扬州，倒是方便了我们。”
多年的默契让唐行瞬间就明白了陆恒心中所想，既然他心中已有了底，唐行也不再多担心。
“那便妥了。对了，大理寺和工部，你可想好去哪了？”
“大理寺。”陆恒答。
唐行一扫刚才的阴郁，爽朗地笑了两声：“陛下可真是走的一步好棋啊。”
陆恒挑眉，看向唐行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此话怎讲？”
“陛下给你的这两个职位，明面上品级相同，在朝中地位也都相当重要，可大理寺属于历代皇帝执掌，工部却是不停地被皇子们安插自己的人手。陛下是让你选。”唐行顿了一下，看了眼书房内挂着的‘忠君报国’：“选到底是忠于大晋皇上，还是忠于大晋的皇子。”
两者在字眼上无差，可意义却是让人沉思不已。
忠于大晋的陛下就是忠于大晋，不论坐上皇位上的是谁，陆恒都会效忠。
可忠于皇子，结果就大不一样了。
陆恒心中明朗，可眼下有个人能如此懂他，得此友人，实属他陆某人三生有幸了。
更何况，此人还是自己喜欢的女子的哥哥。
陆恒眼中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