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不变态吗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人都能遇得到。
叶南凭着良心，喂了几口水帮他漱口，据说果糖能促进酒精代谢，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试试再说，又喂了他几瓣橙子，果然，顾少爷伺候得很满足，乖乖的睡着了。
等叶南洗澡出来的时候顾北已经睡着了。她随便找了他的一件T桖和一条短裤穿上，在六月的微风里格外清凉。
她帮他摘下耳钉，拿走手机，把他在沙发上安置好，又不太忍心让他睡在这个乱糟糟的屋子里，索性顺手帮他扔掉随处可见的酒瓶，纸巾，瓜果屑以及料理好刚刚他吐的一片狼藉。
这是叶南第二次来他家，之前没注意到电视机前立着一张相册，照片里的女人她很熟悉，这个在叶皖相册里出现了很多次的人左手搭在顾北肩上，右手胳膊被顾北哥哥顾念挽着，温馨的画面顿时让叶南心里发酸，她不是羡慕这样的感情，而是为她二十三年没对自己笑过的叶皖同情。
那是顾北的妈妈，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和叶皖是闺蜜，叶皖最近一直说住在朋友家里，那个朋友就是她了。
她对着照片怔了几秒，还是不理解叶皖是如何放心把顾北交给她闺蜜的，二十多年了两个人还能这么相处，一直保持联系，这期间的感情她是真的搞不懂。
已过午夜，叶南终于忙完坐下来。
少年般的眉眼在熟睡过后愈发显得清秀乖顺，他的五官实在没有哪里能挑剔的，嘴角在梦里翘起的样子能打动每一颗少女芳心。
叶南打量着他，想象着他小时候的样子。他应该很调皮捣蛋，仗着自己长得乖顺的样子，没有人忍心训他揍他。
血缘真的很奇妙，明明流淌着差不多的血，却过着两个极端的人生。
很自然的，她想起了那些信。
信里说，他和那个人长得很像，长到六七岁，所有人都说他和他父亲长得一模一样。
顾邵雍很宠这个儿子，每年都会为他举办盛大的生日聚会，也是因为太宠，那年儿子生了一场大病，他急匆匆从国外回来，恰好航班出事，尸骨无存。
这是社会新闻里的内容，见到真人的时候会觉得很飘渺，无法想象当事人的性情和长相。可是对顾北，那是真真切切的经历过，切切实实的失去过。
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今时今日，今朝有酒，他醉得很高兴。
城市的灯火由内而外，次第减少，叶南开着车窗，戴着银镯子的手搁在车窗上，夜风将金属浸得冰凉。
司机闻见若有若无的烟味，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
回到度假酒店已经是凌晨了，苏沫居然还没有睡，她刚熬夜修完片子，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叶南，就像见了鬼一样，“你居然还回来，我以为你今晚就要住市里了。”
“我倒是想不回来，放了明早拍摄的鸽子。”
苏沫嗔怒地推了她一把：“你少来，谁不知道叶女神是拼命三郎，就没见你翘过工。”她敷着面膜坐上自己的床，“不过我说，你这脸色，明早能下水？”
“怎么不能？”叶南脱下T桖与短裤，换上睡裙就去洗漱。
苏沫一直注意她的面色，此时才留意到她一身的男装，调戏般的眼神朝她挤了挤。
叶南轻轻呵了两声。
简单洗漱完，叶南踏出来的脚步有点飘，头却很沉，走到床沿坐下，她躺在苏沫的小腹下，望着顶灯，眼里落满细碎灯光，忽然嘴唇翕动：“沫沫，你说有没有那种服务，雇个人来假装是自己的家里人。”
“你疯啦！”苏沫按着面膜，“还别说，每当中小学开家长会的时候，这个服务挺有市场的。”
叶南被逗得发笑。
苏沫低头看她，叶南的胸口一起一伏的在动，说是在笑，却看得出难受，她柔声问：“你怎么了？”
“我有点嫉妒。”身体又热又冷，大抵发了烧，叶南阖上双目，声音有些发冷，“你看有些人，家里人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可我为了讨好我妈，连命都快豁出去了，她还是不认我。”
叶南很少有这么感性的时候。
苏沫小心地摸了摸她的头，把一直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不要太执着了，有些事勉强不来。小时候你妈妈对你不好，你长大了却拼了命的孝敬她，她心里不知道怎样想，也许觉得你是在挖苦她，可怜她，倒不如把心省下来，好好对自己，那才是真的。”
叶南说：“我也想。”
但人总是要有些执念的，就像孤苦无依的老头子宁愿相信小护工对他才是真爱，半辈子赚来的钱都被骗走也在所不辞一样。
不是识不破，而是看不透。
鳏寡孤独，人人都有自己的看不透。
苏沫调戏她：“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缺爱的小女孩呀。别怕，以后有什么事，我来护着你。”
叶南好像高兴了些，抱住她的腰，露出属于小孩子的羞涩与狡黠：“沫沫，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变态的我想要有一个血浓于水的人对我好。”
苏沫当然听不懂这句话，只是下意识的说：“这哪里变态了？”
叶南自嘲的笑了笑：“这不变态，但我会为这干变态的事呀。”
和同母异父的弟弟搞暧昧，还不够变态的吗？
这个夜晚之后，夏天便来了，气温再也没有低于30度。
《DL》的玻璃大厦像城市森林中的一颗晶体，反射初夏刺目的阳光。
顾念踏出电梯的那一秒，助理正抱着文件夹，在他身边复述下午和晚上的行程，然而他的注意力却渐渐被另一件事吸引过去。
那是一个女人，身穿一件白色T桖。
明艳，高挑，侠气的漂亮，这是顾念对叶南的第一印象。
叶南没有留意到顾念，视线游离在高处，眼部的浓妆很衬她的气质，艳丽又清冷。
电梯门很快关上，顾念与助理耳语了一句什么，然后快步走出大厅。叶南紧跟其后，步子却悠缓得多。
顾念出门一望，果不其然，门口停着的一辆车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