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资料看完了？”秦然抬头看到进来的人是她。
“刚把事情理顺，秦总现在有空聊聊吗？”王星语径直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前。
秦然合上电脑，示意她坐下，然后摆出了一个倾听者的姿势看着她，算是做出了回答。
“这个事情的解决方法是什么？这样我才能知道秦总明天要说些什么。”王星语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秦然无意识的转动着手里的笔：“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承担医药费，也会一直调查下去。”
顿了顿，继续补充道：“这是公关部紧急会议后想到的最好的办法，目前来说这也是唯一的办法，总不能让公司一直背着这个骂名。”
王星语想了想，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问题：“我看了资料，这事儿有一个叫胡宇斌的人参与其中，那个人现在还在公司吗？找到他是不是就能让事情明朗化。”
“他原先是市场部的负责人”秦然回答道：“但他目前在哪儿、在干什么，都不知道，从他公司离开后，我这边就断了他的消息，如果能找到他当然是最好的。”
因为秦然几乎可以认定，这事儿就是他派人去做的。
那个时候秦老爷子还在公司坐镇。
当时竞标的时候就险些出了问题，与秦氏集团一直处于竞争关系的一个公司仿佛知道了他们的底价，期间一直压着他们。还好秦然当机立断，迅速预估了能够承受范围内的资金调动数目，果断提高了一个价格，才在这场博弈中侥幸胜出。
结束后他就察觉到不对，心中复盘着最近公司里面上上下下的人有没有异常的地方，这才顺藤莫瓜捉到了胡宇斌的狐狸尾巴。
因为是拆迁区域，周岩隔壁有一家为了防止他们晚上出什么幺蛾子在门口装了一个小监控，事发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撤走。刚好拍到了那个人逃走时的样子，只是那个人带着帽子，并且路线是背对着监控的一方，只在慌乱中拍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侧脸。
秦然在看到东西的时候，隐约觉得上面的人有些面熟，当即叫人拿了之前让私家侦探跟踪胡宇斌时拍下来的一张照片，里面的陌生青年跟监控里的半张脸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想着还不能打草惊蛇，他就把这个发现瞒了下来，最后在会议室算账的时候竟然忽略了这个事情。胡宇斌离开公司后，他派人去找过他，准备跟他商量和平解决。把当晚的那个人交出来，这件事就跟他胡宇斌就没有关系了。这是秦然能给他的一个保证。
有些事情，总要取舍。非黑即白已经不适用于目前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了。
可一直到周岩按耐不住，大闹会场。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都没有带回有用的消息，到处都找不到胡宇斌。
他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范围里。
当初以胡宇斌为首的激进派一直主张用强硬手法驱赶住户，尽早完成项目开发，投入使用才能给公司赚取利益。他们对秦然的做法嗤之以鼻，觉得这纯粹是浪费时间。
很能理解胡宇斌为什么会这样做。
如果失败了，这个项目本来就是由秦然全权负责，他只要藏好当事人，然后死不承认这件事他有所参与，让他们拿不到证据，这盆脏水自然就泼到了秦然的身上。
如果成功，他便可以佐证自己的理论，打压秦然。证明他的决策是有错误的，正好让大家看看谁才有真本事。
所以，无论是什么后果，胡宇斌似乎都是那个赢家。
如果他之前没被秦然捉到把柄的话。
听完秦然的话，她思索了一阵：“所以，周岩提出最重要的一个要求，要找到伤害他母亲的那个人，在短期内你并不能做到。”
秦然点点头。
“目前来说，这个确实办不到。”
他用了很多方法都找不到人，看来胡宇斌是铁了心要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他，就看他怎么收拾了。
”我有一个建议，秦总如果觉得有道理可以听听看。”王星语试探性的说道：“从周岩的资料上看，他是一个很孝顺的人。而且他的母亲对他来说很重要，也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导致他情绪一直不稳定的原因就是因为公司还没有找到那个害他母亲住院的人，他的最大诉求其实是要人，而不是要钱。”
秦然让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明天无论怎么样都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就算短暂的安抚了他的情绪，他也会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说不定哪天就爆了，就跟上次一样。”
说完王星语还调皮了一下，轻轻抬了抬自己吊着的胳膊，小幅度晃了晃，示意秦然看她。
秦然被这个举动逗笑了。
“而且，负担医药费和承诺不放弃调查，你之前就一直是这么做的。明天只不过是对公司有误解的不明真相群众我做出一个解释，但这对于周岩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
“问题从源头上解决，才能保证后续没有意外。”
王星语说出了她的总结。
秦然觉得她说的的确有道理，这是公关部的人都没有想到的一个方面。
“那你有什么想法？”
“周岩之前在一家商场当保安，上次的事情之后，他被开除了。我早上路过楼下大厅的时候，正好觉得还缺一个保安。”王星语冲他眨眨眼，意思不言而喻。
“你的意思是，工作也顺带着给他解决了？”秦然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这可不是光解决工作的事情，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天天能看到你，也有了事情做。不至于一想不开，就想着找你麻烦。”王星语说道：“而且这样做了之后，在舆论上对公司也会有很大的偏向，公司只不过是多支付了一个员工的工资，却能同时收获口碑和彻底稳定周岩，双赢。”
“真的不亏。”王星语说完等他反应。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秦然细细品着这句话，愈发觉得王星语有点儿意思。
他迟迟没表态。
就在王星语寻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的时候才听到他悠悠开口。
“让你做我助理真是屈才了，看来公关部比较适合你。”
王星语知道他这算是采纳了她的建议了。
“给你的资料里有周岩的联系方式，你联系一下他，让他现在过来一趟，我跟他谈。”秦然吩咐道。
王星语从秦然办公室出来后迅速找到了周岩的电话给他打了过去，希望他可以过来一趟，对方很快答应下来，表示马上就可以过来。
挂了电话，按照跟秦然商量的方向开始准备明天的发言稿。思路异常清晰，只是打字有点不方便，她现在只能用一只手慢慢敲键盘。
电梯发出了声音，王星语顺着动静往外看。
是周岩来了。
王星语迎了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自我介绍她是秦然的助理，刚刚就是她给他打的电话。
周岩看着她吊着的胳膊，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哪天他误伤到的那个人。只是，她不是记者吗？怎么变成秦然的助理了，他记得上次他来找秦然说理的时候，跟在他身边的助理还是个男的。
或许是他疑惑的眼神太过于明显，王星语只告诉他说一言难尽，她也确实才上岗没多久。
“对不起啊，上次害你受伤。”周岩指了指她的胳膊道歉：“也感谢你的不追究。”
“没事儿，你也不是故意的。”王星语大度说道：“之后别再这么冲动了，什么事都可以从商量中找到解决办法，冲动只会害了你自己。”
周岩沉默的看着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领着他敲开了秦然的门，告诉他人到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回到位置上继续独手跟键盘战斗。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周岩才从里面出来。他们谈了些什么王星语不得而知，但她明显看到周岩眉宇间的焦虑卸下了多半，整个人的状态也轻松了许多。
来到王星语面前，周岩深呼吸，然后朝着她道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王星语朝着他伸出了手。
周岩连忙回握。
把他送到了电梯里，看着数字一层一层往下降，王星语的心情也明朗了许多。
这个世界上苦苦挣扎的人大有人在。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悲哀，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无奈。能够在事情可控范围之内减少一个人的悲哀跟无奈，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再次回到电脑面前，她只觉思维更加顺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这边王星语还在敲着稿子。
秦然结束了一个电话会议准备回家，出来便看到王星语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一只手略显艰难的在键盘上忙碌。
他走过去用手轻轻叩了叩桌面，王星语才注意到时间，早就过了下班的时候了。
“这么勤奋啊，这个点儿还不走。”
“我只有一只手打字不太方便，平时我的工作效率很高的。”怕秦然质疑她的工作效率，连忙抢着解释。
“写的怎么样了。”秦然没接她的话茬，踱步到了她的身后，俯下身来看着显示器上的文档：“做不完可以带回家做，明天上午十点钟之前给我就行。”
“马上就好了，尽早弄出来，有什么不妥的明天早上还有时间修改。”说着王星语又坐了下来：“你先走吧，弄完了我就回去了。”
秦然也没再去劝，转身走出了她的工作间。
估摸着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她最后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点击保存之后才关上电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站起来动动脖子，再揉了揉腰。
嗯，这才是工作的样子，比昨天干坐着舒服多了。
准备离开去按电梯的时候，看到秦然办公室的门没关严实，里面透出了光，以为是他忘了关灯锁门，走过去准备帮他关掉，却发现秦然还没走。
“秦总，你还没走？”王星语对着里面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人说道。
听到她的声音，秦然合上了手里的书随手放在了一边起来朝她的方向走过来：“还没有，你结束了？”
王星语点头。
“那一起吃顿饭吧，算是谢谢你给我的建议，这个建议很有用。”说话间秦然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工作到这个点也确实饿了，想着回去也不太方便自己做，还要麻烦陈佳佳，也就没有推辞，接受了秦然的邀请。
两人直接乘坐电梯来到了地下车库。
“我让赵沐先回去了，今晚我开车。”一边走秦然一边说着。
走到了车子旁，王星语有点犹豫。
坐前面吧，感觉太亲密了。坐后面吧，秦然又不是她的司机，显得太不尊重人了。
正当她犹豫着，秦然已经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发动车子，在车库门口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王星语侧头不解的看着他。
“安全带。”秦然言简意赅。
王星语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没系安全带。
一只手不太方便，手忙脚乱了半天都没能成功扣上。秦然看不下了，解开自己扣好的安全带，侧过身子去从她手上拿过了安全带的末端，顺势给她扣上。
他俯过身的一瞬间，王星语的鼻间蹭到了他的头顶。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让她满脸发热，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扣好后秦然抬头看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心里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下。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重新启动了车子。
在车上询问她能不能吃辣，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带着她来到了一家火锅店。
这里跟秦然和她第一次吃饭的地方一样，同样是不是特别讲究的店面。大厅里座无虚席，食客们顺着锅底冒出的雾气吃的热火朝天。秦然还穿着上班时候的正装，站在穿着舒适随意的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多了一丝烟火气息。
这里的老板似乎认识他，看到他就热情的从前台后面走了出来，笑着说接到电话就给他留了一个小包厢，现在带他过去。
秦然笑着道了声好，跟着老板的指引往前走，还不忘回头示意她跟上。
王星语越来越觉得秦然不是她前面所了解的那样片面。
说他是个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吧，两次吃饭他找的地方看起来都不像是他这种人会来的，这熟门熟路的一看就没少来；说他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吧，从王星语今天的了解看来，这个之前她在心里就给他下的断论也是有失偏颇的。
今天，他们两个似乎对彼此都有了不一样的了解。